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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犬
2020-07-20 15:53:00  来源:检察日报  作者:付文波

我已记不起养那只爱犬是哪年了。2003年,我调往乡里工作时,它正值壮年,样子古灵精怪的,让人很是喜欢。它满身毛发黄多白少,黄白相间,叫它阿黄,叫它豆豆,叫它斑马,都很准确好听,但我竟一直没给它起个像样的名字,至今都很后悔。

  离别那天,车子开到村外才发现,那犬还紧跟在车后,下车撵它,象征性回头跑几步,你一转身,马上又跑回,一步也不落下。没办法,我们只好将车开回,让父母将它关进家里,这才走成。我的心里空落落的,好几天缓不过劲来,心里一直念叨着它的尽职、顽皮和乖巧。

  家犬很通人性。白天家里有人,它温顺地溜进溜出,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态,即使家里来了陌生人,也不管不顾,从不汪汪。但每到天黑,它就换了面孔,除自家人,谁进门都不行,哪怕是过路人,离家几米远,只要它听到动静就一路狂吠,冲出房门。说来也奇怪,这些年它未曾咬伤人,看来它也只虚张声势,尽职看家护院罢了。

  那次开春浇地,我半夜起来去浇麦子,它见我出门,不声不响地跟在身后。在湿漉漉的麦子地里,你走,它跟着,你停,它停下,寸步不离。等到地龙接顺了,水流平稳了,我去河堤边休息,它平趴在我的身后,竖起两只耳朵,眼睛眨都不眨,像个哨兵似的。等到天放亮,它却一溜烟似的跑回家睡觉去了。

  那年秋日,我骑着摩托回家探望父母,它仿佛得了讯息,竟欢快地迎出来好远。来到跟前,它上蹿下跳,就像多日不见的孩子。等到下午,我返回乡里时,出门我找不到它,但到了村头,它竟然从小巷子里窜了出来,怎么撵也撵不回去。我只好打电话告诉父母,决定带上它,它于是兴奋地一路狂奔。刚过东塘,我发现它的嘴里竟然满口鲜血,让人心疼,我停下休息,它乖乖瘫趴在路边,伸出长长的舌头不停地喘,但眼神却充满了欣喜。

  当时,我在乡里上班,妻子租了两间门市做生意,一家人挤在半间门市里。现在它到了,白天好说,等到了晚上因为怕偷,只好把它锁在门市里。临近清晨,我们发现它浑身颤抖,我们以为它病了,不知所措。但早上打开门,它箭一般地冲了出去,我们这才明白,它是被尿憋的,它绝不肯在屋里撒尿。

  十年前,我在短篇小说《搭档》中对这一段进行了描写,那时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“花花”。小说结集出版时,我请画家朋友绘制插图,其中一张中,它焦急地趴在门边,一脸痛苦,刻画十分准确。我非常喜欢这幅画,今天依然珍藏着。

  后来我又把它送回老家,一去就是小半年。等我再次探亲时,得知它已经走丢十几天了,妈妈说怕我们心里难过,便没有及时告诉我们。那天为了找它,我发疯似的骑着摩托围着十几个邻村转悠了两三圈,每到一村,都在村喇叭里反复播报,结果无功而返。那天,母亲自责,妻子难过,儿子哭得一塌糊涂,我默默坐在门前的石墩上,满脑子都是往日它在门前欢蹦乱跳的样子。

  后来,村里又先后丢失了好多条狗,有人推测是被黑心的屠夫偷走。我们更加难过。从那以后,全家人一致决定:从此不再养狗。

  (作者单位:河北省南皮县人民检察院)

  编辑:刘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