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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大镜
花儿,静静地开
2020-05-22 16:17:00  来源:检察日报  作者:常运库

  “一片花飞减却春,风飘万点正愁人。”可我家的花儿有点叛逆——百花萧杀我登枝,红映冰花喜煞人。历经磨难心不死,换得春晖照凡尘。

  这盆蟹爪兰,在爱人的办公室里养育三十多年了。三年前,她退休时搬回家里,高架在阳台上,冬季绽开水红色的灯笼串儿,初春方歇。

  每当第一朵花开的时候,我会惊呼:我的花开了!爱人和女儿见我高兴的样儿,总会给我个笑脸。

  有一次正当繁花盛开,爱人晾晒湿漉漉的衣服,水滴掉在花枝上,一根大枝被压得劈开了。我埋怨她: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。她回眸一笑,急忙找来布条,麻利地把它复位,再一匝一匝缠紧,绑牢。那花依旧朵朵娇艳,撕裂处反而越长越粗壮了,慢慢形成个结。这花遭受重创后,枝杈发育得更加茂盛。每年到了盛花期,叶顶着花,新枝压着老枝,老枝长得长,新枝长得短,一层一层覆叠着,忽明忽暗的暖阳透过窗户照在上面,一串一串的绿叶吊着绝艳的灯笼红,像比赛似的。

  有花真好,花养精神。当窗外万物萧疏,雪花飞扬时,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,即刻春景入目,心旷神怡。

  另一盆花也是蟹爪兰,来我家五六年了。它茎节肥大,镶着红边。爱人说,它开花更好看,红彤彤的,柳叶形的花瓣儿重叠着、围成喇叭状,一簇鹅黄的花蕊从花心向外凸起。起初只有主蔓三节顶着两个荚。爱人把它栽在大花盆里,一年后荚变成节,节顶又长出好多新荚,节节连生,倒垂着。我看它直不起腰来,于是移栽到这个青泥盆里。它有了自己的地盘,肥吃海喝的,随便生长。说它朝气蓬勃,还带几分傻样,五六年间,一朵花也没开过。这令我很失望。换个环境也许能开花的,我想,于是就把它移放在卧室的书柜顶上。这里夏日阳光暗淡,冬阳普照。由于它高高在上,不方便侍弄,总等到它打蔫的时候才给它浇水。每当我在床上休息时,就能轻易看见它。

  这年初夏,我外出几天回来,忽见这盆花生发出好多通红的、麦粒大小的花骨朵!五六天后,花骨朵便开放成爱人形容的样子。这一只只红色的小喇叭不等冬来,却提早到夏季垂挂在书柜一隅。绿叶红花伴着书香,给小屋增添了几分温馨。

  我家里还有一盆花,后来知道是朱顶红,是十年前我从单位“捡”回来的。

  那时熙奎弟还没到北京工作,他见我下班时要把它端走,便说:“五哥,它长得像鸡爪子似的,不知道是谁留在这里的,好几年了,它没有开花的能力。不要也罢。”我摇摇头,心想:它应该是名贵的花,花盆也好端端的,要不然谁能把它带到这里来呢?

  看它根茎裸露在外,枯黄的表皮层层剥脱,干透了的长叶趴在盆沿上,那两片宽而短的绿叶,在草窝里顽强地挣扎着。我把它带回家里,摆在阳台上,经常浇水,定期施肥。它享受着丰富的养料和充足的阳光,叶片一天天多起来,根部也分蘖出很多幼苗,绿油油的青苗逐渐挤满了花盆。一次给它浇水时,我发现盆壁渗出水珠来。仔细一看,呦!花盆裂道纹,一定是发达的根系膨胀的结果。

  一晃,十年过去了,每当看到它,仿佛看见熙奎弟站在我身边乐呵呵地说:“五哥,它没有开花的能力,不要也罢。”尽管它不开花,走近它,我与熙奎弟往日共事的情形就会迎面扑来。

  今春,朱顶红绽蕾了,是一大一小的孪生姊妹,胖胖的,红红的,犹如一对可爱的红娃娃。我把它捧起来,慢慢地转动花盆,看看这面,再看看那面,哪面都令人惊艳。我激动不已,情不自禁地把它高高托起:花儿,你静静地开吧!

  我打开窗,暖风吹进来,红娃娃咧开嘴儿,朝着太阳微笑。刚蹿出来的几条绿油油的叶,立刻欢舞起来。

  我拍了几张照片,发送给在高校教书的女儿。女儿马上回复:“老爸,你赢了!希望掌握在你手里。”我想起了女儿小时候,围前跑后的样子,有一天,我对她说:只有这盆花看不到希望。女儿仰起头,莞尔一笑,说:“希望被我挡住了。”

  朱顶红开花了,视频里传送着我们全家的笑脸。

  耳顺之年,希望之花在眼前跳跃。

  编辑:刘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