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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大镜
追光
2023-07-04 14:23:00  来源:检察日报  作者:张婷

  我想,我应该是个“制服控”。小时候,那些军装、警服甚至白大褂总能给我强烈的安全感,我模糊明白他们的职业,却很难理解他们的使命和责任。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,内心的好奇促使我不断地去了解、探索,乃至追寻。我很幸运,梦想的光芒照进了现实,我也穿上了一身检察制服。

  刚来到检察院时,我内心满怀不安。一个个经验老到的检察官们不苟言笑,拧着眉抿着嘴,一遍遍地翻阅卷宗;第一次跟着提讯的时候,检察官的严肃和气场让我噤若寒蝉,好半天才缓了过来。不过,我相信小树苗总能长成参天大树。

  经历了半年的办案,我领悟到,办案不是解开迷雾就能看见光明的直抵,而是反复在起点和终点中不断尝试突破的循环。在协办一起掩饰隐瞒犯罪所得案中,初审卷宗时,嫌疑人供述与证人证言、转账流水相互印证,共同证实嫌疑人利用自己和借用朋友的银行卡,为上线跑分转账的事实。我们变更了起诉意见书中指控的跑分金额,仅认定了嫌疑人自己银行卡数额,将两张银行卡相关日期的流水均认定为跑分金额。我满怀信心地和邱检察官讯问嫌疑人,想着终于可以为本案画上圆满的句号了,怎料得在讯问时,嫌疑人突然翻供,辩称朋友银行卡内的钱,是朋友本人操作跑分转账,自己转给朋友的1000元不是借用银行卡的好处费,而是之前让朋友买手机的钱。

  案件一时陷入泥泞。“查!凡有犯罪必留痕迹,对照每笔流水,再次询问证人。”邱检察官的话让我马上联想到“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”,犯罪行为人只要实施犯罪行为,必然会在犯罪现场直接或间接地作用于被侵害客体及其周围环境,会自觉或不自觉地遗留下痕迹。是的,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,犯罪必留痕迹;而我们的使命就是挖出来,钉死它。此刻,我觉得浑身都充满了斗志,小女子虽身高不足七尺,亦有雄心拨得云开见日出。

  当公安机关再次询问证人时,其坚称是被嫌疑人借用的银行卡。“再查!嫌疑人和证人都证实,嫌疑人每次收到钱后就在附近商户换成零钱,特别是要找到嫌疑人换钱的商店,与店主一一核对。”邱检察官不厌其烦。可结果却是,时隔一年,由于商户店主换了新手机,流水无从查证。这时的我,有种很强的挫败感,明明符合逻辑的绝妙推断,却因这样的意外无法取证。

  “因证据不充分,部分不能认定的犯罪事实,舍弃这条线!”邱检察官平静而果断地处置。那一刻,我看到了一个优秀公诉人身上对于探求真相的执着与担当,也让我切身感受到了检察工作的魅力所在。

  后来,经过反复的补充侦查,不断地完善证据链,终将犯罪事实一一佐证,掐灭了嫌疑人心存的最后一丝侥幸。当法槌落下的那一刻,我阴霾的心空突然掀起一股狂风。紧接着,雷声滚滚,似乎要涤荡世间所有不公;俄尔,仙音曼妙,清透的云层间被一道道名为正义的金光贯穿、扩散,直至温暖人间。

  检察工作不只是惩罚犯罪,更在于维护社会和谐。在参与化解三次刑事调解时,我领会到,办理不同类型刑事案件所追求的目的不同,承办检察官扮演的角色亦不同。如果说在上一起侵财类犯罪,邱检察官是探寻真相的侦探,那么,这一类邻里轻伤害犯罪,曾检察官就是化解矛盾的知心人。

  印象最深的是刚出庭不久的一起发生在妯娌间,因一棵板栗树而大打出手的轻伤害案件。原定于9时在某村口召开的庭审,因庭前调解推迟到10点才得以召开。这临开庭前的一小时,简直就是黄金调解时间,当事人在此情此景下,内心会产生诸多变化,有对法律的敬畏,也有对亲属关系的珍重。于是,在公检两家的共同努力下,通过晓明利害关系,缅怀往日情分这种接地气的方式,促使妯娌双方达成调解协议,真正实现案结事了人和。

  值得一提的是,在这次庭前调解前,曾检察官拉着村支书和一位德高望重的中间人,已经先后开展了三次调解。在第一、二次调解中发现影响调解的是赔偿金额问题,马上针对问题邀请值班律师测算赔偿金额;在第三次调解中出现要求公开道歉问题,又叫上双方子女参与庭前调解。

  “人心呐!都是肉长的,得找到合适的人在合适的场合说合适的话,才能消化他们的怨气,解开他们的心结。这就是人情世故!”曾检察官对于息讼止争的洞察和罚当其罪的追求深深打动了我。角色转换之间,是检察官维护公平正义的铁面下,深谙民间疾苦的大爱。

  儿时,在央视《今日说法》中,我对刑事判决词印象深刻,常常模仿:“根据某某犯罪的事实、性质、情节和对于社会的危害程度,依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某某条某某款,判决如下……”如今,在撰写起诉书中才体会这寥寥数语的来之不易。定罪量刑的背后是耗费数个小时查找法条、司法解释,阅读学术著作的铺垫。办案时,会发现法条的简洁规定无法涵盖司法实践中的每一种情况,而结合具体案件去分析同一款法条时,又会有新的理解。

  记得在一起盗窃案的庭审中,一个被告人因涉嫌盗窃罪被取保候审,经公安机关传唤后,如实供述了在取保候审期间新的盗窃犯罪事实。此案涉及自首的认定,这个问题出现的刹那,我极快地把自己代入公诉人的角色,疯狂地榨干自己的脑细胞,只为作出最正确的解释。可是,两秒钟的时间太短了……

  “在取保候审期间本就有随传随到的义务,这不能算主动投案。”“如实供述的事实与公安机关掌握的是同种事实,不能成立特殊自首。”周检察官淡定而自信的发言,让我如释重负。我满眼崇拜且不着声色地看向周检察官,心中暗自告诫自己:小菜鸟,路还长着呢!

  英国哲学家罗素曾经说过:“对于爱情的渴求,对于知识的追求,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,是支配我一生的单纯而强烈的三种感情。”我深以为然。我觉得,能够有机会成为一名检察官,是我最大的幸福。这使我得以在已经拥有美满爱情的同时,可以跟随着光,伸张正义;成为这束光,温暖人心。

  (作者单位:湖北省宜城市人民检察院)

  编辑:刘洋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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