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不久,我出差到美国马萨诸塞州。一个周末,我在当地朋友的陪伴下去著名的塞勒姆镇旅游。塞勒姆是个小镇,却拥有着一座西方历史最悠久,也是当今美国最具活力、最富创意的博物馆——迪美博物馆。它已经有200多年的历史了。
在迪美博物馆现代风格的大堂,只经过了一道门就走进了另一个让人眼熟而惊诧的世界,眼前居然是一座典型的中国传统徽派古建筑,让人觉得仿佛是穿越时空回到中国。建筑的大门上悬挂着一块牌匾,上面写着“荫余堂”,一看资料才知道这幢荫余堂大有来头:它建于清朝嘉庆年代,是安徽黄村一个黄姓富商的私人住宅,曾居住过黄姓的八代人。从上世纪80年代起,黄姓子孙都陆续从中搬走,到了1995年,里面已经空无一人。多年未用的荫余堂,也渐渐成为一座危险性极高的建筑,房子的命运岌岌可危。
上世纪90年代,中国各行各业百废待兴,对于文物和文化遗产的保护意识尚很薄弱。当时的难题是,黄家子孙都已不在黄村生活,修缮荫余堂并不具有实际意义。他们也没有修缮祖屋的经济实力。
1996年,一家知名博物馆中国展馆的策展人、中国民俗建筑拥趸者白铃安恰好在中国旅行,她发现了这座空房子,产生了要买下这幢房子并且搬到美国的想法,她的想法也得到了美国一家基金会的支持。花了当时算得上“巨款”的3万美元、办理完相关的手续后,荫余堂的一砖一瓦都被小心地拆卸下来。拆除进行了4个月,部件包括2735个木构件、972块石片和当时屋内摆放的生活、装饰用品,甚至连同鱼池、天井、院墙、地基、门口铺设的石路板和小院子也都拆了下来。
1998年2月,装满40个国际集装箱的部件被运到了美国马萨诸塞州。荫余堂运输到美国,花费了1.2亿美元的巨资。美国人还从中国搬来了“救兵”——邀请了众多中国古建筑专家共同参与复原工作。又历数年,荫余堂的修缮工作才得以完成。最后经过中美专业人员的合作,按原貌复原荫余堂,共有两层十六个房间,整个工程历时7年,除购买之外又耗资600万美元才复原、修缮完工,整座建筑完整保留住了它在中国时最后遗留的所有信息:高耸的徽派马头墙,每一张墙上的贴纸,每一个竹篮、壁画、窗格、相框、照片、标语和当年的报纸……2003年6月,荫余堂终于被作为迪美博物馆的精品正式向公众开放,据说第一天排队参观的人数就上万。
如今,荫余堂在美国十分受欢迎,博物馆因此特意为它建了一个交互式网站,让游客们在线观看荫余堂的背景知识。前去参观的美国民众,也无不为中国传统建筑之美而叹为观止。至今,荫余堂还是令该馆引以为傲的收藏,成为中美文化交流的重要平台。本是中国文化瑰宝的荫余堂,流落到美国,难免会让当时的国人感到有些五味杂陈。专家、媒体的争论,渐渐唤醒了中国国内的文物保护意识。为了避免类似于荫余堂这样的传统建筑再次流落海外,中国政府逐渐出台了专门的法律,禁止任何传统建筑的买卖……
一座荫余堂恰似一名文化使者,在异国他乡落地生根,绽放英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