居襄阳者,谁不饮汉江水。饮水思源,盼着能去汉江的发源地——陕西宁强走上一遭,听一听汉江母亲河的心跳。
庚子深秋,终于夙愿得偿。有幸参加了襄阳市作协“走汉水·感悟绿色发展”活动。出行当日,天公分外作美。蓝天白云,水天一色的汉江,靓丽得摄人心魄。早晨的空气,清凉甜润,是汉江水特有的气息。汉江,宠爱着自己的儿女,赐予我们水汽氤氲的天然氧吧,生活在汉江边,是襄阳人的福分。
按理说,江、河、湖、海,涵量不同,性情迥异。汉江,既名之为江,就该有江的秉性,有江的欢畅,有江的奔腾。眼前的汉江,美则美矣,但不是它的本真面貌。
在我心里,这是一条委屈的江,是位饱受创伤的母亲。因水坝的拦截,汉江襄阳段流速减缓,自净能力下降,曾经清亮通透的水体,李白“遥看汉水鸭头绿”的胜景,而今不复得见。
走近汉江,得以倾听汉江的心声,是在2008年参加“绿色汉江”成为一名环保志愿者以后。十多年来,我和众多环保志愿者一起,见证了汉江水质水量及污染状况的变化,深知它的委屈所在。看着母亲河美丽的容颜,被恣意摧残伤害,痛心不已。做儿女的我们,只有携起手来,责无旁贷地共同关爱它,才能葆有一江清水东流,让委屈的母亲恢复往日的笑靥。
当晚在汉中汉台区图书馆,两地作家的交流活动,正是孔老夫子所言的情境。虽然襄阳和汉中远隔六百多公里,看着他们的容貌眉眼,竟然有种家人般的亲切。同饮一江水,果然神奇。
作为一名环保志愿者,我发言时,谈起对汉江的保护,简单介绍了“绿色汉江”和领头人运建立。还有梁从诫先生在南水北调方案确定之后,来襄阳调研,瓢泼大雨中,梁先生走上长虹大桥,凭栏而立,面含悲戚。汉中的朋友们谈起环境保护,话头多了起来,他们说汉中拥有丰富的矿藏,但禁止开发,保护水源是第一要务……
在玉带河,我们沿溪而行,左顾右盼,应接不暇。溪随山宛曲,水极清澈,潺潺流淌,寒气沁人。石上的青苔,绿得似要汪出水来。溪涧里长满菖蒲,山谷里飘溢着若有似无的香气。
步行一个多小时,抵达“汉江源”,三个鲜红的大字,刻在石壁上。峭壁上悬挂着一条瀑布,喷泻而下,不是花果山水帘洞那样一片水帘,而是狂放不羁的一条玉龙。
掬水而饮,真正体味到甘洌二字。可惜,昨晚专门准备的两个空矿泉水瓶,下车却忘了带,出门前答应同事和家人,要给他们带瓶汉江源头的活水回去的,一个不小心,食言了。汉江水的最初源头,到底是从哪棵树,还是哪个石缝里流出的?秦岭植被丰饶,汉江源头处在这个水源丰厚之地,真要寻个确切处,当真不易。
返回时在汉江源头第一家,湿地保护义工张邦贵的家门前歇脚。老人已于三年前去世,他的几间老屋,土墙黑瓦,无言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。廊檐下停了一辆小型拖拉机,看来房子并没有完全废弃。
房屋一侧,干枯的玉米秆,在风中飒飒作响。门前斜立一宣传牌,题词为:“这里是75岁的老汉张邦贵的家,因为住在汉江源头的第一家,而在当地声名鹊起。……早在十多年前,张邦贵闻听这里是汉江发源地,只要天气允许,他都会每天至少往返两趟于汉江源头,手持夹子和垃圾袋,一路将村民和游客遗留的各种垃圾捡拾干净、全部带走,然后再背到村里固定的垃圾点……”
牌子还有张邦贵老人的照片,他身穿海蓝色冲锋衣,头戴小黄帽,坐在自家门前小凳子上,左手拿烟袋锅,乐呵呵地望着镜头。
作别汉江源,到达安康。安康的清晨,气温和襄阳相近,并无凉意。早早赶到江边,江水清浅,有人洗衣。问她们,能在江里洗衣服吗?她们笑而不答,只使劲搓衣服。再走近点,蹲她们边上,悄声问,在江里洗衣服,没人说你们吗?一位七十多岁的阿姨,扭头悄声对我说,我们都是趁早,没人管。我蹲在她们身边,笑着说,洗衣粉污染江水,会影响水质。我尽量缓和语气,声音放低。她们几个有点不好意思,都羞红了脸……
人们常把汉江称为母亲河,这不是一句动听的口头禅。而是,要用我们的心灵,去倾听汉江的呼唤,就如善待自己的母亲。
(作者单位:湖北省襄阳市城郊地区检察院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