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咦？小燕子，你怎么过来了？”
“疫情过去了，大学还没开学，明天我就要到盛泽打暑期工了，临走前我来看看你，兰姐。”
一阵雨后，固始县检察院的小院里，月季花开了一茬又一茬，正饱含着水珠，绽放着笑脸。
楼上，也传来一阵阵愉悦的笑声，笑声从楼上飘下来，落在月季花的枝头。
“兰姐”名叫罗兰，今年34岁，原来是固始县检察院未检科负责人，改制后，现在系该院第五检察部副主任；“小燕子”名叫赵鹤燕，今年20岁，家住固始县张老埠乡陀佛村陀佛村民组，现系洛阳师范学院大二学生。
赵鹤燕与检察院的缘分，始于5年前。
1
小路弯弯，树上的蝉鸣，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。
2015年7月初，一位20多岁的年轻人不顾天气的炎热，走出固始县张老埠乡陀佛村村部，正挨家挨户走访，掌握扶贫攻坚的第一手资料。
这位年轻人名叫洪波，刚刚担任固始县检察院驻陀佛村第一书记。
陀佛村位于张老埠乡西南部丘陵地带，与固始南山五社接壤，不远处的西九华山清晰可见。全村共17个村民组，共有农户706户，总人口2895人，是张老埠乡五个重点贫困村之一。
“陀佛”一词何意？洪波查阅了相关资料后才明白，它是佛教用语，意即“度己度人”，除了自己修持成为觉悟者之外，还要帮助别人成为觉悟者，广结善缘，普度众生。
想到这些，洪波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。
走访了几家，洪波继续顺着起伏的丘陵往南走，忽然，隐隐约约地听到女孩子的哭声，这让他有些惊讶。
三间有些破旧的平房矗立在竹林深处，院子是篱笆围成的栅栏，几声狗的狂吠之后，几只不知名的大鸟好像还没有展开双翅，就利箭一般地飞向高空。门前走廊，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女孩，正在抹眼泪。
“小姑娘，怎么了？”洪波问。
小姑娘停止了哭声，有些警惕。
“我是刚来的驻村第一书记，有什么困难跟我讲。”洪波接着问，“我可以进来吗？”小姑娘点了点头。
走进，走近，洪波看见小姑娘手里捧着的是一份红色的“永和高中录取通知书”，再看看屋里空荡荡的，什么也没有，只有一份份奖状在墙壁上排列得整整齐齐，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。
她叫赵鹤燕，今年15岁，小时候天真活泼，像一只快乐的小燕子。刚上小学时，父亲赵舟洋突然患上严重的精神分裂症，随后母亲徐荣霞与父亲离异后离家出走，再无消息，其随爷爷奶奶一起生活。
懂事的赵鹤燕学习上一直很努力，今年中考，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固始县永和高中，可是，特殊的家庭已不再允许她走进校门。
扶贫扶志，治穷治愚，一定要帮助她摆脱困境，洪波对自己说。
“天无绝人之路，高中大门已经向你敞开，相信知识能够改变命运。”洪波对赵鹤燕说。
不一会，屋里走出来一对老年夫妇，步履有些蹒跚，一位目光呆滞的中年人在屋内不停地走动，自言自语。他们，是赵鹤燕的爷爷奶奶和她的父亲。
“等一段时间我会再来的。”离开的时候，洪波对赵鹤燕说。
2
2015年7月13日，周一。
早会过后，“固始县检察院向赵鹤燕捐款活动”在该院八楼大会议室举行。短短的十多分钟，共筹集善款12960元。
“学费不是问题，你放心，我们还会积极联系民政部门和社会各界救助你。”这次来到赵鹤燕家，洪波叫上了未检科负责人罗兰。
“开学的时候，我们送你到学校。”罗兰说。
赵鹤燕笑了又哭了，她紧紧拉住罗兰的手不愿意松开。
罗兰没有食言。2015年8月26日，开学季，罗兰一大早就来到赵鹤燕家，和洪波一起帮她收拾行李并开车把她送到永和高中，在该校副校长刘大琼、班主任王同祥的见证下，替她交够了学费。
从2015年8月至2018年5月，是赵鹤燕美好的三年高中时光。三年里，洪波、罗兰到学校看望她多少次，已经没人记得清。
“她性格有些内向，生活上省吃俭用，学习特别刻苦，很珍惜来之不易的上学机会。”每次去看望赵鹤燕的时候，班主任都对她评价很高。
“我们已经争取到民政部门对你的救助每年2000元，希望你能够擦干泪水，像自己的名字那样，越飞越高。”罗兰说。洪波也鼓励赵鹤燕，希望她用积极阳光的心态去迎接生活的挑战。
在鼓励别人坚强的时候，自己却遭遇了不幸：2017年12月15日夜里10点多，洪波在村部加班后，要回到13公里外的乡计生所住宿地，他骑着电瓶车，路上遭遇车祸受伤……
12月18日上午，固始县人民医院5号楼337房间，固始县委副书记叶金广、时任检察长陈军等前来看望。在询问病情和治疗情况后，叶金广嘱咐洪波不用担心扶贫工作，要安心养病，争取早日康复。
更多的是贫困户走进病房，饱含着热泪。西店村民组贫困户洪作友听说洪波住院后，提着一篮子鸡蛋特意前来。他的儿子入狱，生活无依，是洪波经常前来看望，并推倒了随时可能坍塌的土坯屋，帮他新建了砖瓦房。
下午，一觉醒来，洪波看到床头放着一个红红的大苹果。苹果下面，压着一张紫色的明信片：“祝您早日康复！”下方的署名为：赵鹤燕。
阳光，充盈了整个房间。那晶莹的色彩，就像河水在流淌，静静讲述着岁月的故事。
3
2018年2月，洪波转隶至固始县监察委，不再担任驻村第一书记，固始县检察院青年干警刘晓旭接任了驻村第一书记。洪波最放心不下的，还是赵鹤燕一家。
雪中送炭远胜于锦上添花。刘晓旭为赵鹤燕的奶奶申请了A类低保，每月288元，为其父亲申请了A类低保后，又申请了残疾人生活补助和护理补助每月共160元，同时为其爷爷安排公益劳动岗位，每月底薪300元。
2018年6月7日，全国高考第一天。
进考场前，赵鹤燕忍不住内心的激动，用班主任的手机给罗兰发来了短信：“兰姐，谢谢你，没有你们的帮助，我就不能够走进考场。我一定要考出理想的成绩，来回报你们对我的厚爱。”
罗兰立即回信：“相信自己，加油，小姑娘！”
2018年8月，赵鹤燕以484分的成绩考入洛阳师范学院。罗兰向她祝贺的同时，同时还为她的学费而焦急。
“不用操心，我已经顺利地办理了助学贷款。”赵鹤燕说。
2018年9月3日，在赵鹤燕即将启程的前夕，罗兰、洪波、刘晓旭为其联系上固始义工的救济款2000元。固始义工代表姚敏将善款交到赵鹤燕手中，鼓励她实现自己的梦想，将来回报社会。赵鹤燕的眼里，满是泪水。
“兰姐，我已是学生会干部了，今天带领大家到敬老院打扫卫生，为老奶奶洗头时，她一直夸我呢，说要是有我这样的亲孙女就好了。”
“兰姐，这学期我参加了勤工俭学，周末时辅导了几个学生，我也能挣钱了，再也不用担心学费了。”
“兰姐，大二了，学习压力也挺大的，我得为考研作准备了，你支持我吗？”
走进大学的赵鹤燕经常给罗兰发来短信，不管多忙，罗兰都会回复她的信息，为她点赞，为她喝彩。
2020年6月，战“疫”结束，赵鹤燕没有提前说一声，就来到了罗兰的办公室，她手捧一束鲜花送到罗兰手中说：“兰姐，兰虽似草秀而香，说的就是你呀！”
5年的爱心接力，看到当年的“小燕子”又恢复到原来活泼开朗的样子，罗兰觉得，同事们的付出是多么值得。
“似曾相识燕归来。小燕子，女大十八变，你变得越来越漂亮了！”罗兰饱含深情地说。
“人的一生只有一次青春。现在，青春是用来奋斗的；将来，青春是用来回忆的。人生之路，有坦途也有陡坡，有平川也有险滩，有直道也有弯路。选择吃苦也就选择了收获，选择奉献也就选择了高尚。”
分别时，罗兰用这段话，与赵鹤燕共勉。
4
2020年8月26日，太阳的光线收敛了许多，虽然还是那么强烈，早晚已经能感受到丝丝凉意。
下午，我再次驱车来到张老埠乡陀佛村，见到了赵鹤燕，她刚从苏州市吴江区盛泽镇欧尚有限公司回来，正在为大三开学作好准备。
她谈过去：“每个人的生命里，都有最艰难的那些年，正是那些年，将人生变得温暖而辽阔。当环境最昏暗时，火焰燃烧的光芒才最夺目。”
她谈现在：“暑假打工，挣够了学费，我再也不是那个柔弱爱哭的少年。就像《大鱼海棠》里说的那样，短短的一生，我们最终都会失去，不妨大胆一些，攀一座山，追一个梦。”
她还谈未来：“感恩生命里的每一次遇见，他们不只是过客，更是弥足珍贵的回忆和财富。将来，我会像他们那样，融入故土，回报人民。我相信，一滴水，只有落进大海，才永远不会干涸。”
说着说着，天色已晚，秋意渐浓。门前的草木有些枯黄，树叶也飘零成疲惫的蝴蝶，只有环绕小屋的竹林，还是翠绿的颜色，成为生机盎然的动人风景。
离开时，我告诉赵鹤燕一个喜讯：经过全市遴选，罗兰即将到信阳市检察院工作，开启新的人生征程。
（作者单位：河南省固始县检察院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