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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
2021-09-27 17:03:00  来源:检察日报  作者:房思诗

  塔拉没有支持者,爱达荷州的亲人,母亲、姐姐被父亲和肖恩深深控制。她的父亲想要为她驱魔,因为“父亲不允许我们拥有自己的声音,我们的意志是他眼中的恶魔”。她意识到“父亲想从我身上驱逐的不是恶魔,而是我自己”。尽管事实如此清晰,她依然被深困于牢笼中,反复着自己的情绪,无法真正的放手让他们离开。

  《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》这本书的英文原名是《Educated》,意为教育,中文版译名出自圣经“flee as a bird to your mountain”,更有意境。比尔·盖茨说,这是一个惊人的故事,真正鼓舞人心。我在阅读她极端的童年故事时,也开始反思起自己的生活,这本书每个人都会喜欢,它甚至比你听说的还要好。

  本书是作者塔拉的真实故事,她出生于1986年,是一个17岁前从未踏进教室的女孩。她和六个兄弟姐妹成长于美国爱达荷州的山区,父亲在山上经营着一个废料场。那是个扭曲的家庭,偏执的父亲,软弱的母亲,暴力的兄长。父亲不信任政府,认为不上学、不就医是应“坚持的忠诚和真理”,孩子们就在废料场给父亲帮忙。塔拉通过自学考取了杨百翰大学,2009年获剑桥大学哲学硕士学位,2010年获奖学金赴哈佛大学访学,2014年获剑桥大学历史学博士学位。她的学历熠熠生辉,却没人能想象得到,她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女孩,以及因为教育和原生家庭的撕扯所受的内心煎熬。

  接受真正的教育前,塔拉就像生活在隔绝于文明社会之外的真空里,只能透过父亲提供的视角去看世界。直到成长到17岁第一次坐进教室,教育给了她全新的看待世界的视角,她重新审视父亲的精神疾病、母亲的愚昧懦弱、哥哥肖恩对她的暴力和病态的控制欲;她一边深受原生家庭的影响,一边又慢慢发现自我意识觉醒和父亲控制之间的冲突,对家的渴望与家的束缚之间的矛盾。塔拉对爸爸的绝对信仰被外面的世界一次次冲击,她产生了迷惑、怀疑,甚至开始反抗。

  原本,家是唯一的后盾和退路,但塔拉不一样,家是她一生逃离和斗争却又难以割舍的地方,因为这意味着要和自己内心的一部分决裂。塔拉在剑桥对朋友们产生了归属感,对家乡的亲人就感到内疚,觉得是自己背叛了父亲和大山。这样的亲情是复杂的,有过短暂的温暖的时刻。当父亲知道塔拉执意要去剑桥读书时,也曾说过“如果你在美国,无论你在哪个角落,我们都可以去找你……世界末日来临时我可以去接你,带你回家,让你平平安安的。但是,你要是去了大洋彼岸……”当塔拉明白肖恩的快乐来源于羞辱她,她告诉母亲肖恩的暴力倾向需要得到帮助时,母亲告诉塔拉“你是我的孩子,我本该好好保护你”,“当母亲告诉我,说她没有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做一个好母亲时,她才第一次成了我的母亲”。

  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。塔拉抵抗家庭对她受教育的阻碍,努力克服原生家庭在她身心留下的恶劣印记,也曾想要改变那个扭曲的家庭,并从直面哥哥肖恩的暴力倾向需要干预开始。但想要改变原生家庭只是徒劳的理想主义,塔拉没有支持者,爱达荷州的亲人,母亲、姐姐被父亲和肖恩深深控制。她的父亲想要为她驱魔,因为“父亲不允许我们拥有自己的声音,我们的意志是他眼中的恶魔”。她意识到“父亲想从我身上驱逐的不是恶魔,而是我自己”。尽管事实如此清晰,她依然被深困于牢笼中,反复着自己的情绪,无法真正地放手让他们离开。直到已是博士在读,仍曾想为了赢得父母的爱,放弃对是非、现实、理智的看法,屈服顺从,即便代价是“用我的现实来交换他们的现实,将自己的见解埋葬,让它在大地中腐烂。”

  无法被父母认可的真相让她产生了狂热的自我怀疑、不相信自己的记忆。她被两个世界撕扯,在创伤中成长。人可以被出身和头衔定义,也可以被亲人和经历定义,甚至可以被“外人”定义,可是要去定义自己、获得内心的自洽,太难了。阅读这本书的后半部分,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塔拉的痛苦挣扎。

  幸运的是,在塔拉近十年的内心秩序重塑过程中,泰勒哥哥告诉她“外面有一个世界,一旦爸爸不再在你耳边灌输他的观点,世界就会看起来不大一样”,在家乡的亲人们都相信父亲说的塔拉被恶灵附体时,也是泰勒第一个选择站在她这边;善良的同学朋友们教会塔拉如何像正常的女孩一样生活;大学教授发现了塔拉在假扮别人、靠伪装生活,就告诉她:“无论你成为谁,无论你把自己变成了什么,那就是你本来的样子。它一直在你心中……回到杨百翰大学,甚至回到你家乡的那座山,都不会改变你是谁。那可能会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,甚至也会改变你对自己的看法——即便是黄金,在某些光线下也会显得晦暗——但那只是错觉。金子一直是金子。”

  最终,塔拉成功地逃离了旧的家庭,这个家庭中,有三个孩子离开大山并获得了博士学位,另外四个孩子仍留在大山中,他们经济上都极度依赖父母。塔拉拥有了新的一家人,和同样是博士的泰勒哥哥、理查德哥哥、安琪姨妈和外婆家的亲戚们。塔拉终于摆脱了负罪感,“明白了可以不活在别人的讲述中,自己的声音可以和他们一样铿锵有力”,学会为了自己,而不是为了父亲。找到了她爱父亲的唯一方式,“你可以爱一个人,但仍然选择和他说再见,你可以想念一个人,但仍然庆幸他不在你的生命中”。和原生家庭的分离终于给她带来了平静,离开那个旧的自己,以教育之名,完成了自我救赎——这是一个有裂痕的圆满结局。塔拉选择了遵从内心,离开束缚自己的大山,飞往了一个更大的世界,实现了人生的无限可能。

  最后,分享一段《Educated》作者塔拉在接受采访时说的话:教育意味着获得不同的视角,理解不同的人、经历和历史。接受教育,但不要让你的教育僵化成傲慢。教育应当是思想的拓展,同理心的深化,视野的开阔。教育不应该使你的偏见变得更顽固。如果人们受过教育,他们应该变得不那么确定,而不是更确定。他们应该多听,少说,对差异满怀激情,热爱那些不同于他们的想法。

  编辑:刘洋